徐天爵的目光被另一封信纸吸引过去,这是他临走之前交代张嫣贴身丫鬟的事,毕竟依着张嫣的性格肯定是报喜不报忧,但他可想让自己的夫人思虑过重。
所以不管是好事坏事他都要知道,于是徐天爵先看了丫鬟平儿的信。
小丫鬟心思倒是单纯,看的出来对张嫣忠诚,信中除了说了张嫣的事儿,没有什么别的心思。
“回禀大人,夫人晨间胎动渐频,太医诊脉言产期或在九月后。府中桂花开得正好,夫人说,大人若能赶上收桂花酿,便可温一壶给孩子做满月酒。还有便是夫人思念大人,常常一个人望月. . . . . . 。”
看完平儿的信,徐天爵也知道是时候该回去了,张嫣虽然不说什么,但他不能装作不知道,而且,辽东这边儿除了努尔哈赤这一个隐患没有解决以外,其他的都已经差不多了,仅凭他一个人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。
接着徐天爵打开了张嫣的书信,展开信纸的手指微微一顿,宣纸上的小楷娟秀却有力。
“夫君如晤:
见字如面。
秋深露重,府中梧叶渐凋。妾倚窗听雁,见暮云四合,忽觉庭院空寂。腹中骨肉日重,动若游鱼,每抚之辄思君眉目,料是肖父多些。
前日御医诊脉,言胎气甚和,唯嘱妾缓行静养。然西廊海棠今岁开得迟,犹自擎着数朵,待君归时,或可共赏残红。针线间为儿制虎头软履,金线才缀半目,便觉腰肢酸沉——想是孩儿嗔妾劳神,踢蹬示警矣。
边关风厉,万望珍重裘马。妾与麟儿,旦夕焚香祷于家庙,惟愿凯旋早归。待君拂尘叩扉日,当是弄璋声彻梁楹之时。
临楮依依,不尽所怀。
妾 张氏端肃拜
天启二年”
张嫣还是那么端庄,御医是朱由校特地派过去的,一是为了免除徐天觉的后顾之忧,二是为了彰显皇家对徐家的恩宠。
古代医疗条件本就差,能入宫当御医的都有些本领,由他们看护徐天爵也放点心。
接着将信纸凑近鼻尖,隐约能闻到熟悉的兰草香,那是张嫣惯用的熏香,混着淡淡的药味,想来是这些日子安胎辛苦,用了不少滋补药材。
“徐虎,”他将信纸仔细折好,塞进贴身的锦囊,“去传喻众将,半个时辰后正白旗衙门议事。”
“是!”徐虎起身时,见自家大人望着关内的方向出神,披风下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锦囊,那模样,倒像是当年在山海关外打了胜仗,攥着捷报盼着回京的少年将军,全然没了往日督师蓟辽的威严。
赫图阿拉城的残阳正斜斜掠过西墙,将正白旗衙门内的血腥味冲淡了几分,十二盏牛油灯把帐壁上的舆图照得透亮。
徐天爵按着腰间的佩刀站在沙盘前,指尖划过辽东与吉林的交界线——那里正标着一道代表努尔哈赤残部的灰线,像条受伤的蛇般蜷在松辽平原的边缘。厅内烛火噼啪作响,映着几十位位将军甲胄上未擦净的血痕,刚结束的五岭歼灭战余威仍在梁柱间回荡。
“诸位请看,”徐天爵的声音带着连日征战的沙哑,却字字掷地有声,他指向沙盘上插着红旗的赫图阿拉,“我们脚下的赫图阿拉已破,后金老巢尽毁,但是努尔哈赤依旧带着一些残兵向北逃窜,眼下应在吉林乌拉一带喘息。他若缓过劲来,必是后患。”
站在左侧的贺世贤往前半步,铁盔下的眉峰拧成疙瘩:“末将请命追击!这老贼杀我辽东军民无数,岂能容他苟活?”他甲胄上的箭孔还透着风,那是之前巷战时被后金兵射中的,此刻却像勋章般闪着冷光。
徐天爵抬手止住他,目光扫过厅内:“贺总兵稍安。开原、铁岭两城遭战火最烈,百姓流离失所,此刻若无人安抚,恐生民变。”
他转向贺世贤,语气陡然郑重,“你现在赶回